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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游戏登陆.一个叫帅英的女农民工

发布时间:2024-05-10 05:45:48 来源:爱游戏登陆官网 作者:爱游戏充值投注
【摘要】:

  50岁之前,帅英一直是一个农民,50岁之后,她不得不离开土地,进厂打工,成了一名大龄农民工。

  帅英是生长在云南省德宏州西南边境那勐村(村庄名字)的傣族人。她的皮肤黝黑折皱,长期烈日下的农活让她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老。她撵着略微蜕皮的手指,在一些皲裂沟壑中会留有烟叶的黏液氧化变黄而染上的颜色。

  9、10月份恰好是晒谷子(水稻收成时需要曝晒去稻壳)的时候了。帅英离开家后总是频繁梦见那片水沟边的土地。

  “稻谷收完就种烟草,赶上天气好,春节前后就能收,然后分门别类,次的(品质坏的)切成烟丝直接晒,好的就做成香料烟,拿到棚子(烤制烟叶的塑料装置)里烤。”帅英如数家珍地叙述着种植烟草的细节,一亩烟草包含成本一年3000元,一亩杂交水稻一年按最好的市场价的收益(含成本)为4500元。在偿还种子、肥料、机械、除草剂、帮工等费用后,拿在手里的钱已寥寥无几,在2020年中帅英一年的农田劳作获得的收益不到7000元。而这些钱要支撑帅英一家四口人的全部生活。

  在农村约定俗成的“男外女内”的传统观念中,男性拥有更多外出务工的可能,女性则更多在家种地、养育孩子。与村里的很多男性一样,帅英的丈夫岩吞在外打工,他是“瑞陇高速公路”施工队的一名工人。除非是工队轮班或者发工资的时间,平日里帅英很难见到丈夫。但也多亏施工队的工资,帅英一家的生活才不至于完全依靠田地。

  2021年云南高温天气频发,帅英家的烟草大面积受灾,叶面不断冒出病斑,叶片蜷曲,这一年帅英家里的年收入缩减了一半,尽管政府会给烟草种植户发放一些补贴,但也抵不住高额的损失。幸得丈夫施工队路的工资,帅英一家才挺过难关。

  虽然这次“天灾”让帅英觉得生活不能完全依赖土地,但她觉得“农村么,就是这种,好一下、坏一下的,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过得也很快的。”

  帅英有两个女儿,她一直坚持鼓励女儿读书。在帅英的认知里,人无非三种选择,种地、打工、当官,“种地实在太苦了,不要让她们走我的老路。”好在两个女儿都很争气,小女儿2021年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而大女儿2015年高中毕业后,也找到了心仪的人和工作,结婚后定居到了福建。

  2022年2月11日,山上初春的晨雾蒙蒙地围在村庄周围,泛着凉意。帅英在村门口接到了被施工队辞退的丈夫岩吞,家里的变故也由此开始。

  岩吞在施工队中是最年长也是最有资历的,“比工头还了解工地状况”,但59岁的年纪和身体在建筑工地里已经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根据1978年6月国务院颁发的《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和《关于安置老弱病残干部的暂行办法》(国发[1978]104号)规定,男性达到60周岁应属于退休人员、享受社会养老保险待遇。60岁是人生一个比较尴尬的时间点。在2022年5月前后,全国各地曾颁布了“关于清退工地‘高龄农民工’的政策”,云南当地虽然并未有明确的政策规定,岩吞所在的工地承包商却也在年后辞退了十几个“高龄”工人,59岁的岩吞列于其中,他说:“那时候眼睛和体力比不上年轻人了,工地也考虑到这么大岁数影响不好,就让(我)回去吧。”他在年初第一次开工点名时离开了施工队。

  一开始,岩吞只是偶尔的心情不好,后来,是晚上突然的头痛,头疼的程度让这个在工地上挥洒自如的汉子汗如雨下。3个月内,曾经憨厚的岩吞变得越来越性情暴躁,有时还会挥舞着拳头辱骂妻女,而恢复正常后,他又会十分愧疚地抱着帅英和女儿乞求原谅。

  帅英很痛苦,除了被打时身体的疼痛,她更多是对丈夫病情的担忧。他们辗转了许多家医院,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做了不知道多少检查,但始终没查出具体的病灶。第一次检查说是胃的问题,换家医院又说是心脏的问题,再换家医院,又说没什么问题。

  他们还尝试过求神拜佛,岩吞将自己一直关在村子里的奘房(小乘佛教的寺院,傣族村寨中一般会开辟一栋房子来供奉佛像)内,希望用诚心压制体内的病魔,但无论何种方法都不见效。

  帅英无法承受长期住院的费用,只能在丈夫发病时送往医院,住半个月院后再把丈夫接回家。纵然如此,刨去医保报销的部分,丈夫的病也花去了十来万。这个数字是帅英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也是一个农村家庭难以承受的。看着躺在床上被病魔折磨着的丈夫,想着还在读大学的小女儿,巨大的开销压得帅英喘不过气来。

  外出打工的想法不是一开始就有的。2022年4月,在福建的大女儿生了第三胎,亲家母无力招架家里的三个孩子,想让帅英过去帮把手。也正是这一召唤,让帅英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契机,她也可以走出家门,为生活再努力一把。

  “这辈子都没想出过州市,没想到一出来直接出省了。”帅英从飞机上俯瞰福建灯红酒绿的城市时曾忍不住的感慨。她带着丈夫和大女儿一起来到了福建省女儿生活的地方。刚开始,帅英一边帮大女儿带孩子,一边咨询福建这边的医院,希望能找继续给丈夫看病。后来,帅英觉得是住在别人家里,她不想在生活上完全依赖女儿。她想挣钱,想有个工作干干。

  于是,在岩吞身体还可以的时候,帅英就坐公交去附近的民工市场找工作。在人头攒动的市场里,帅英会挤到一个个小窗口、摆牌子的桌子上询问,“有的会给你一张表让你勾勾选选,有的看你黑些老些,一句‘老的不要’就把你推了”。帅英在民工市场里遭受了同丈夫在施工队里时同样的困境,比如,年龄太大的不要、文化水平低的不要、不会写字的不要、普通话不标准的不要等。

  “我还从来不知道念不完书(指完成义务教育)对找工作有这么大的影响,我被他们(指招工的人)分来分去的,但我又必须要找(一份工作)。”

  帅英最终找到了一份在香肠厂的工作,在那里负责给香肠拌料、扎线等。这份工作对年龄和文化水平没有过多要求,工资也还看得过去,1个月有3000元。帅英算过,小女儿的生活费需要1000,丈夫买药和预攒的手术费每月需要留够1500,在大女儿家吃住,生活费不需要太多,500元给大女儿算是搭伙,3000元的工资还算是不错了。

  进厂后,帅英的时间被掰成了两半,一半是工厂的,一半是孩子的。帅英一般早上六点钟起床,简单吃点就赶到厂里上班,中午在厂里的食堂解决,晚上5点下班赶回家照顾小外孙。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对于帅英来说“比种田有盼头”。毕竟,月底有钱流进来,比种田种强。

  帅英逐渐理解了同乡为何都争着出来了。“尽管被嫌这嫌那的,但只要拿到了(钱),也比田里等着好。”

  丈夫岩吞终于在漳州医院被确诊了癫痫,可能是脑部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肿瘤还压迫了丈夫的视神经,左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手术还在排期中,岩吞躺在临时搭起来的钢架床上,时不时地哼哼,床头堆满了蓝蓝红红的纸盒与药罐,这是手术前用来稳定病情的药,一个疗程的药花费了近万元。

  2023年10月1日,帅英迎来了打工以来的第一个国庆节,厂里放假3天。可对于帅英来说,假期是不存在的,不打工的日子里,帅英的生活就是围着丈夫和小孙子转。

  1号早上还不到5点,小外孙子就开始闹腾了,孩子的哭声吵得楼里不知道谁家养的公鸡也开始打鸣。帅英赶紧起床去哄外孙,好在外孙的哭声逐渐停止,然后慢慢睡去,而此时的帅英已睡意全无,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丈夫。

  除了带孩子、照顾丈夫的辛苦,帅英不喜欢放假的原因还有减少的工资,“休息三天,就是没有工作三天,就是没有钱三天。”帅英总感觉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整个家就停了。

  如今,帅英唯一的盼头就在小女儿身上,她希望小女儿读完书去考个体制内工作,能帮着家里点,到时候或许她就可以不用打工,回云南老家了。

  “到时或许就可以回去了。”在查明丈夫的病因并安排手术之后,帅英心中朦胧间有了回家的念头,这或许需要1年,因为要治愈乡下甚至都没法查明的病症,或许需要2年,因为小女儿还在读大学。

  帅英直言,她想家了,她最近一直梦到水沟边的那片土地。喜食酸辣的帅英在福建吃得也不顺畅,她还挂念着家里必须每天换水保养的太阳能热水器(村里的管道水没有直接连通热水器,必须人工换水),也常常怀念农闲时那勐村里的亲戚朋友们相约去水库或山沟里玩乐的时光。

  虽然很想回家,但帅英更怕的还是在香肠厂工作的未来。最近一年,帅英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没有以前那么灵活有力了。随着时间在她身上悄然划走,帅英害怕自己也像丈夫一样被辞退。

  与帅英同乡的54岁的软喊(少数民族名字)也同样漂泊在河南,也有着与帅英一样的困扰。半辈子耕种土地的积蓄在自己的力气无法继续劳作和经历大灾大病时无法解决问题,离开农村的子女令未来的养老问题重重,想去城市寻找道路时又害怕被辞退。但软喊比帅英更乐观,她希望能再干几年,她相信等子女成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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